网剧《灵魂摆渡》脑洞衍生文。
银河系冷CP:蚩尤 x 九天玄女(娅)
Bgm:不溯
各位小天使中秋快乐吖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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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七)湮灭的真相
压顶的黑雾被一束雪亮的白光生生撕开一道口子,云山雾罩中一个有些虚幻的光屏出现在玄女和蚩尤面前。
过往的一幕幕,电影一样在低分辨率的暗淡光屏上依次闪现。
初夏的一天,她坐在峭壁夹缝间生出的一棵云松上唱歌。
“你唱的真好,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。”
她被那粗犷浑厚的声音一惊,马上坐正身子,那是长期依天人之礼行事而成的条件反射。
她循声回望,视线与一个腰裹兽皮,肩扛猎物的人类青年黑亮的双瞳相撞。
光屏外的玄女愕然发现,那个青年的脸,和夏冬青一模一样。
“你的歌声很特别,有些像,空谷中的鸟鸣。”
近午的阳光,为他罩着薄汗的宽阔额头笼上了一层金粉。从来没有人夸赞过她,他是第一个对她存在的价值给予肯定的人。
“玄鸟,你有名字吗?”
眼前的这个青年,是继琥珀之后,第一个想知道她名字的人。
“我叫娅,你呢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姜央,我,叫姜央。”
她是从昆仑来到人间的一众天女中职级最低的一个,除琥珀之外,所有天女都不待见她。
四下无人的时候,她常常缩在角落,悄悄咽下委屈与不甘的泪水。
她不够聪明,所以她竭尽全力做好每一件昆仑交代的事情。
她比所有人都努力,可因为资质太差,始终收效甚微。
一次,她的啜泣声引起了一个人的好奇。
他没有笑她,反而蹲下身为她擦了擦发红的眼角。
“嘘,眼睛哭肿了,可就不漂亮了。”
是跟她说过话的那个人类,姜央。
她即刻噤声,并成功抓错了他话里的重点。
“咦?那我不哭的时候漂亮吗?”
“漂亮”,姜央的回答言简意赅。
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横流的涕泪,毫无底气地问:“真的吗?可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。天女们大都不屑与我说话,我也一直觉得事事比不上她们。”
“哼,傲慢的天人总喜欢用一个标准衡量一切人和物,他们认为昆仑是至善至美的存在,便想把人间也改造成另一个昆仑,不过要比他们低级一些才好”,姜央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,自言自语似的嘲讽道,“那些喜欢欺负你的天女,不过是在维持她们那少的可怜的优越感罢了”。
“而我,不吃他们那一套。我天生巨力,我妹妹没有,可她生来比我聪明”,他扳住她的双肩,眼里满是认真,“听着,娅,上天会给每个人一份独属于她的礼物。你是我见过的天人里唯一会哭会笑的,这一点和我们很像。不管别人怎么看,反正我觉得,你比她们都漂亮。”
那一刻,她的心被凌空的太阳照得暖意融融。
她和他渐渐相熟,他们会一起坐在留有太阳余温的草地上,并肩看仲夏夜里的浩瀚星辰。
他跟她说起他的妹妹,他的族人。
而她,第一次跟一个人类,讲了很多昆仑上发生的故事。
“只有最厉害的天女,每天才能击打天鼓,唤醒太阳。我也想击打天鼓,可总觉得这个梦想离我越来越远了。”
“那就留下来,和我在一起”,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,他突然伸出手臂,揽她入怀。
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和琥珀一样的东西,那是一种富含感染力的坚定。
“天人统御我们的日子就要结束了。等我打败他们,凿断天柱,就在海边,为你造一口天鼓。这样,每天清晨唤醒太阳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沉浸在挑战诸神遐想中的姜央并不知道,此时此刻,有个天人正透过天镜,密切关注着他们交谈的每一个字。
“娅,姜央因你长出了软肋,他病了”,西王母手中的扇形贝壳由碧玉雕琢而成,她颔首呡了一口里面盛着的百花露,头一次对她和颜悦色。
“昆仑决定授予你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,姜央只信任你,你去瓦解掉他的洪荒之力。这样,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我们,到时候,你会得到你想要的。”
“我吗?我……我不行。”
她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,除了对自身能力的不自信,更多的是一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,因不愿伤害他而产生的犹豫。
“孩子,你一定能做到。”
她感到一阵暖意通过天灵盖传遍全身,西王母并未斥责她不合礼数的反应,反将手掌放在她茸茸的头顶轻轻抚摸。
“你一直不甘人下,虽然资质差些,却比任何人都有恒心。我一直看在眼里,也相信终有一天,你会比她们都优秀。之所以一直没有阻止她们对你的侮虐,无非是希望你能经得起考验,只有身心都受得住严酷的磨砺,才有望成为真正的强者。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,如果说天女中有耽于情爱而背叛昆仑的,那也绝不会是你。我了解你,即便所有人都弃我而去,你也会留下来,做昆仑最后的守护者。你潜心修炼多年,如今机会到了,这是天神给你的恩赐啊。”
是啊,继续苦练千百年,她可以进阶,可那些嘲笑她的天人也不可能停留在原地,等着她超越她们。
以那种常规的方式赶超她们会很慢,慢到足以耗尽人最后一点奋力向上的念想,蚀碎人最后一丝不甘平庸的希望。实在是,太慢了……
她迫切需要一个机会,一个为昆仑完成一件所有人都完成不了的大事的机会,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独一无二存在价值的机会,一个让昔日里那些嘲笑欺侮她的天女们再也不敢小觑于她的机会。
而现在,这个机会就摆在她面前,触手可及。
“孩子,这是你唯一的机会,还犹豫什么呢?”
这个机会太诱人,她动摇了。她接过西王母手中那卷篆录秘法的天书,脚步飘忽地离开了那方人类看不见的结界。
更深露重,为了取暖,被拢在臂弯里的她顺势又往他怀里拱了拱,人间的寒冬快到了。
“央,我爱上你了。染上这种怪病的天女,会受到毁灭性的惩罚,我接受不了突然有一天,再也想不起你的名字”,她顿了顿,低下脸,不再看他的眼睛,“我不回昆仑了,我要跟你在一起”。
听到她郑而重之的决定,他惊呆了,继而欣喜若狂。
她果然与她们不同,他没有爱错人。
他腼腆地偷偷瞥了她一眼,搓着手,兴奋的像个小孩,用稚拙的词句组织着内心的激动。
“好,我们在一起,生好多孩子,属于央和娅的混血宝宝。”
太阴的光华漫过清丽的脸庞,流向纤秀的肢体,雪肤冰肌被他捂在怀里,悄悄融化成一条温润的春溪。怀中人头顶的花环是他亲手编织,深秋的露水随着鲜花一颤一颤地滴进他的心窝。
他们从没挨得这么近,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。他清楚地看到,她颊上桃花的色泽,渐渐深化成霜枫的颜色。
浩渺的炽热与微茫的凉薄一点点交织起来,浸润着深秋子夜独有的丝丝寒意。
“放开她,你这个臭流氓。”
是小白和周晓辉驱车赶到了。
一片黑雾中央,高糊的画面仅仅显示了肩颈以上的部分,小白却还是敏锐地洞悉了其中玄机。
蚩尤转过头,一眼就让愤怒的小白闭上了大张的嘴巴。
他实在是不想再受这个怪家伙施予的超负荷电刑了啊。
西王母给她的那卷天书上,有云篆写成的两种秘法,分身术和房中术。
姜央与生俱来的洪荒之力,就连天人也十分惧惮。唯有此道,是破解他天生神力的不二法门。
对付难以战胜的强敌,即便是一向自诩公义维护者的天人,也不吝用些见不得光的法子。
月满星河,强健有力的心跳将她牢牢吸附在他结实的麦色胸膛。
分身术她已熟练掌握,她的元神渐渐出体,悬在草庐顶上,疏离而漠落地窥视着下方,正溺于温柔乡中的姜央,还有她头戴花环的分身,静待时机。
她并没有按天书所授,使尽浑身解数去施展那些勾魂摄魄的手段,那些工于心计的术数,怎么看都是对他真挚情感的亵渎。他通身巨力,对她却那么小心翼翼,他视她为珍宝,唯恐控制不好力道,误伤了她……
天人因进化机制和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,感知不到生命融入大和谐的欢愉,但蚩尤脸上的快乐感染了她,她也开心起来。
周遭的空气开始发烫,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央被情天欲海的大浪裹挟着激流勇进,冲向浪潮的峰顶。
就在此刻!
眼中蓦地清明一片,她聚气凝神,掌风离他越来越近。
她突然犹豫了,势力立时消减了几分。
她害怕了,当此关键时刻,最不该出现的,就是这种软弱的踟蹰。
“你是个什么低贱东西,竟敢偷窥琥珀击鼓。”
“是只玄鸟啊,你也配叫天女?想要成为真正的天女,再修炼两千年吧。”
“在花园里喂养白鹭的玄鸟,是昆仑里最低贱的下女,你的双脚站在天台之上,对我等就是莫大的侮辱。”
“现在就把她赶出昆仑吧。”
“你要真那么想当天女,就飞回来呀。我倒想看看,这只小鸟啊,还能不能飞过这片黑海。”
“现在就把她扔下去。”
“把她扔下去。”
刚炼化成形的她,从来没有到过天门。她只想看一看,看看最高贵的天女如何击打天鼓,唤醒太阳,就心满意足了。
可这简单的好奇,却招致了铺天盖地的欺侮和凌辱。
一句句无所不用其极的刻薄与恶毒,尖刺一样洞穿了她的耳膜。
当日,她立誓:终有一天,让那些空有天女皮囊的毒蠹都匍匐在她脚下,连抬头正眼看她的资格都没有。
“孩子,这是你唯一的机会,你还犹豫什么呢?”
她想起了西王母与她秘密会话时,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。
她也是被选中的,她被选中执行与昆仑成败存亡攸关的任务。只要做成了,她便是第一功臣,她会被获得独属的封号。
到那时候,谁还敢对她评头论足,百般刁难?
更何况,西王母已经答应她,可以考虑不取姜央的性命。一个对昆仑失去威胁的废人,死与不死又有什么两样。
时机难得,成败在此一举!
她要击打天鼓,她要唤醒太阳,她要那些侮慢自己的天女,为她们过去的错误行径付出代价……
她闭上眼睛,狠心运功。
洪荒之力被掌风吸引,形成漩涡,一股股气流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他的躯体,注入她的元神。
姜央猛地睁开眼睛,他觉察到了异样。
看了一眼怀中睡颜带笑的人,他又打消了疑虑。
可怜他初经人事,把力量散失的虚脱,当成了生命大和谐应有的正常反应。
日升月落,决战在即。多年厉兵秣马,胜负在此一时。
定局近在眼前,她开始害怕。她对他说,结束这一切吧,和姬鸿和解好不好?天人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。
他笑了,全无改变决定的意思。他说,姬鸿不是我的敌人。姬鸿跟天人妥协,他有他的考虑,可我有我的坚持。如果现在放弃,不战而降的唯一结果就是,我必定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——权力,生命,自由,还有你。
“宁可站着死,我也不愿意跪着,做昆仑驱驰的奴隶”,他扳着她的脸,两个额头抵在一起,“如果我战死了,你一定好好活着。万不得已,就回昆仑吧,跟她们认错,说是我蛊惑了你。只要你不死,我的希望就在”。
涿鹿之野,她一身黑羽凌空盘旋,用从他体内夺取的洪荒之力,召唤风雨雷电,攻击他的族众。
凄风冷雨打在脸上,他的心一点点堕入深渊。
他满心以为她是来帮忙的,却万没想到,她是来结果自己和族人性命的,和那些自恃正义的天人一起……
洪荒之力失了大半,他还是比所有人都勇武,拼死搏杀,直到最后一点气力耗尽。
而她,就那么悬在高处,亲眼目睹他的眼神从惊喜转为震惊,进而分裂成震怒与彻骨的愤恨。
他黑亮的瞳孔扩散开来,眼白被血色浸染的一片通红。
这是他看向她的最后一眼。
就在二人对视的一刹那,天女妭腾云驾雾,载着姬鸿的下属应龙,飞到他们共同敌人的背后……
古钺挥动,山野腥赤一片,殷殷热血化作霜枫。
失去了头颅的姜央,躯干与四肢的肌肉紧绷,仍保持着战斗的状态。
失去首领的九黎原人,很快战败。
滔天洪水降下,原人这个种族自此灭绝。
一派生机转瞬化为乌有,目睹诸般惨象的玄女,愣在原地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角,那里,姜央留下的温度还未凉透。
昆仑给过她不杀姜央的允诺。
现在,天人以神之名在人间涂炭生灵,他的所有族人都永远失去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机会。
是了,她怎么能痴心妄想一个位高权重的上仙,遵守和一个低贱下女达成的约定呢?
西王母追改姜央的名字为蚩尤,仅一个侮蔑性的称谓还远远不够,为防止传说中的不死之体复生,她命人将其分尸后,运送到彼此相距甚远的五个地方,挫骨扬灰。
大水过后,被加冕为黄帝的姬鸿,在都邑峁城为姜央建祠,尊其为兵主。因为姜央虽然失败了,却做了他毕生想都不敢想的事。
娅——天人大战的第一功臣,回到昆仑后终日不食不休,傻愣愣的,跟所有人都只说一句话。
“我有罪。”
她的身体被污染了,携带着人类特有的病毒,无法晋阶。更要命的是,西王母发现她的体内长出了两根小小的软肋。
于是,她被投入烈焰熊熊的丹炉。
岁星走过四个周天又一年,焚化了她仅有的一颗心。原本属于心的位置,结出一颗晶石,悬垂在空空如也的胸腔中。
再次出现在一众天人面前,她的筋骨血肉被九味真气炼成金刚不坏之身。
脱胎换骨后,她说出的第一句话:我是个罪人。
西王母大惊失色,身体的污浊被彻底洗礼,与罪恶伴生的软肋被及时炼化,可精神上的疾病,比她想的还要根深蒂固。
毕竟,她为昆仑立下了汗马功劳,对待现在扎根在她中枢系统内部的病态思想,也只有动用雪域之巅五千年才生出一株的忘忧草了。想到这里,西王母感到一阵肉疼。
平素只有西王母才能享用的百花露,神差中的上仙才有的特殊待遇,此刻就摆在她面前。经过四十九年烈焰焚身,她太渴了,想也没想就将那盏与忘忧草充分融合的馨香甘露一饮而尽。
翌日,她获得独属于自己的称号——九天玄女,腰间系着的蓝田玉带和被裁剪、重构的记忆一样短。她终于,成为和西王母一样不会哭也不会笑,却受万众景仰的存在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她登上高台,敲响天鼓。
终于有一天,她厌倦了这份充满仪式感的殊荣。通过每一日悉心观察,她渐渐发现,太阳出于黑海,却并不取决于她敲响天鼓的时辰,它的升落自有定时。
道法自然,她经年执着的目标到头来成了一个笑话。
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,汹涌奔流。
原来,如影随形的洪荒巨力,并非与生俱来,而恰恰是她用可耻的手段,从他体内巧取豪夺得来的。
原来,那天对他下的剧毒,是以她自己为蛊。
光屏之外,玄女捂着没有心脏的心房,痛苦地弯下了身子。
“是我错了,我忘了自己的罪过,忘了你的名字。对不起……央。”
蚩尤及时上前一步,有力地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新建成的冥界,茶茶用尸解之法封印了蚩尤的灵魂,并在每一时期选定一个未出世的婴孩作为容器,通过渡魂之术为哥哥不死的精神提供养分。
当昆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秘密,为时已晚。渡魂程序启动后的千万年间,她们只能派遣失去记忆的九天玄女,一世又一世去往人间,徒劳地监视或追杀那不死灵魂寄居的不同肉身。
“这也看得差不多了,不要让我等太久。”
见蚩尤死死攥着玄女的手不放,笼罩着二人的黑雾像被揉出了很多褶子,颜色也变得更趋乌黑。
“姜央,你觉得以你的能力,足够与我抗衡么?”
以气态形式存在的泰山府君沙哑的喉管里,发出一声苍老的冷哼。
“不,你想多了。我只想问一句,你对我的灵魂该不会没有兴趣吧?”
蚩尤紧盯着黑雾中绿森森的两个光点,顽劣不恭的笑里带着挑衅,毫无畏惧。
几秒钟的静默,凌晨时刻被拉伸到无限漫长。
“五千年不破不灭的灵魂啊,甘心就这么永归死域?”
“我累了,不想再靠渡魂续命了”,蚩尤看向泪流满面,冲他一个劲儿摇头的玄女,眼神是与大战前一模一样的坚定,不容置喙,毅然决然。
“我渡魂几千年,我执意让你给我生孩子,都是恐惧自己的生命不能延续。可就在刚才,我一下想通了,当阿金放下理发刀,和无数有志青年奔赴抗日战场的时候,当夏冬青宁可选择死也不愿意被我占据身体,同我合并灵魂的时候,我的生命已经得到了延续。”
蚩尤笑的轻松释然,仿佛彻悟了世间大道,他厚实有力的手掌轻轻揉了揉玄女蓬松的发顶,这似乎是他安抚她的唯一方式。
“当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受别人摆布的时候,从他们选择反抗到底,即使粉身碎骨,也绝不屈从的那一刻起,他们就成了我。在人间,这样的人数不胜数,他们都是我精魂的延续,而外界强力再也无法将他们彻底灭绝。我的灵魂归于死寂,我的精神与世长存,我无憾了。”
“说说你的愿望吧”,泰山府君带动空气共振的声音里,露出一丝动容。
“请留下王小亚吧。”
王小亚是玄女的一个分身,在444号便利店上夜班的夏冬青爱上了她,半睡半醒的蚩尤曾多次听到,夏冬青在梦里叫她的名字。
因着这层缘故,夏冬青认识了娅,他给了她美好的愿望,再一次让她学会了哭,学会了笑,他的拥抱给她温暖,他的吻让她幸福,他替只剩下灵魂的自己做了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。
蚩尤不想承认,对这具寄居二十多年的身体,他的态度早就发生了不只一点变化。
眼眶有些湿润,蚩尤仰起脸,神色肃然。
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也不愿意场内有限的几个观众,从他松动的神情里,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。
王小亚,算是为曾经供养他灵魂的“容器”,不,为夏冬青,努力争取的最后一点补偿吧。
以为故事进行到这儿就完了?
其实并没有,不要忘了,泰山府君行事绝对公平,取走一个灵魂,作为交换,即便一万个不愿意,他也必须再复活一个。
“泰山君,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”
泰山府君很不耐烦,垂垂暮年、行动不便的他被违规献祭的豪姬招来,半路又杀出个蚩尤,还来了一通极具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宏篇大论,搅得他头疼不已。
这些祖宗能不能设身处地为他考虑一下,作为一团不断衰变的气体,为了装出强势的派头,一直悬在空中沾不了地很辛苦的。
五千年不灭的灵魂,面对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,他只能忍了。
“姜央,不要得寸进尺,也别想耍什么花招。我说过,不能反悔。”
“复活赵吏的灵魂吧,他人不错。”
因为他,夏冬青已经习惯了和另一个人二魂一体的相处模式。让赵吏的灵魂在冬青体内复生,这样,赵吏有了赖以生存的躯体,冬青也可以继续拥有另一双能触碰光明的眼睛。
蚩尤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,四目相对,唯有彼此的影子。
“最后的路,我们一起走完,只有我跟你。”
峰回路转,泰山府君一阵惶惑。
不按套路出牌啊??
痴男怨女的戏码不再上演了吗?
他实在太老了,“年轻人”的节奏,他跟不上了。
(八)天地功德神
“天道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。”
一个得道之人,可以羽化而登仙,却不能成神。一个资质上佳的天人修炼得法,可以做神差,亦无法成神。
概而言之,具有实体的活物自己不能成神。
古语云,盖棺定论。神的地位是无法自致的,神只能由后人所追封,因为他们于人于世做出过大功大德。
神者,功德神也。神,实际上是世人对生前功德圆满者崇高精神的抽象概括。
九天玄女与蚩尤联手铲暴除恶,在最后一役,从本源上消灭了恶灵,彻底断送了她掳掠东亚、毁灭世界的企图。
待元神消散后,二人的名字双双现于金笔云篆的封神榜之上。
玄女成为继玄天上帝与西池极乐金灵圣母元君(西王母)之后,为天人崇奉的第三位上神,圣号九天紫府玄祖大天尊。
冥府大殿,冥王姜茶神情肃穆,她郑重的揭下盖着墨色石碑的红绸,那是她为唯一的哥哥立下的神牌。
上书四字:大德姜央。
至此,冥界公认的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守护神,诞生了。
“蚩尤和九天玄女,不错不错,这CP带感啊嘿嘿嘿嘿……”
“尽管人间不完美,但它是真实的,我第一次认识到,作为被人类信仰的东方战神,我想保护他们,我想保护这个世界……太鸡血了,我要哭了,不行,我得给冬青安利一波!”
朋克发型烟熏眼妆的女青年合上ipad,三步并作两步蹦跶到她男朋友身后。
“冬青,我跟你说,这个文最近可火了,蚩尤联手九天玄女,和妄想把世界变成死人国度的豪姬大战三百回合……啧,比我之前看的伪白兔腹黑少女成功记好看多了,真的。”
脖子上突然架上来的手臂勒得太紧,上身绿色格子衫但并不从事IT行业的男青年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虽然……他们最后和豪姬同归于尽,但在我的星星眼滤镜下,和爱的人携手归去,也未尝不是HE啊嘻嘻嘻……诶,你听没听我说话?”
男青年怀中抱着一把年代久远的古琴,就在刚刚,风一般的女子从他身后刮过来,抱住他肩膀两眼放光地安利她的新发现时,琴弦在他多次尝试弹拨的手中,第一回发出了声音。
“啊?小亚,你刚才说什么?”
被她㧽在双臂之间的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,因安利的强烈愿望燃起的兴奋火焰刚刚升起,就被一盆冷水彻底浇灭。
她顿时拉下脸来,“你呀,就配和方便面一起过”。
潦草地瞥了一眼能让她这呆萌男票五迷三道的东西,目光随即被深深锲进了琴上的两个阴文行楷中。
“早月,“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?”
朋克女青年不再嬉闹,“下次见面,我得问问赵吏,他什么都知道。诶对了,貌似好久没见他了……”
夏冬青有些生硬地把脸转向沙发上唯一一处没有阳光直射的角落,在王小亚看不见的阴影里,赵吏双目依附的眼眶,涌出两汪晶亮灼烫的泉。
三界再无九天玄女,再无蚩尤。
-The 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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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别喜欢《灵魂摆渡》某集结尾“人们终究会离散于时间的尽头,但是我不会忘记,这段路上你曾经温暖过我的岁月”这句话,谁能告诉我那是哪一集来着?